
宁波是个有书卷气的地方,历史悠久,风景秀丽,文化底蕴深厚,名胜古迹众多,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更多见专题
一、书藏古今:天一阁
在我国的历史上,曾出现过许多著名的藏书楼,宁波亦然。唐宋时,宁波城已是对外通商贸易和文化交流的重要港口。宋室南迁后,城内世家大族聚居,人文荟萃,学者讲学、著书立说蔚然成风。故自宋代以来,藏书事业以江浙为盛,浙东又以宁波为中心。到了明清两代,宁波的藏书家辈出,历代较为著名的藏书家近80 人,藏书楼有名可稽者40 余处。
据《宁波图书馆志》介绍,旧时宁波书楼多达154 家,为全国之冠,其中又以北宋楼郁藏书最早,南宋王正已藏书最多。其中楼钥的“东楼”与史守之的“碧沚”,因并峙于月湖南北两岸而闻名遐迩,史称“南楼北史”。
宋时,著名书楼还有王应麟的汲古堂等。宋元之际,史学家胡三省的南湖石窑、元代袁桷的清容居、明代丰坊的万卷楼、范钦的天一阁、范大澈的卧云山房、胡万阳的南国书院、袁忠彻的瞻衮堂、张瑞的甬州书庄、陈朝辅的四香居、陆宝的南轩、余有丁的五柳庄、朱勋的五岳轩、朱献臣的小五岳轩、诸来聘的昌古斋、谢三宾的博雅堂等,都有一定的规模与声誉。
清代黄宗羲的续钞堂、郑性的二老阁、全祖望的双韭山房、卢址的抱经楼、黄澄量的五桂楼、姚燮的大梅山房、徐时栋的烟屿楼、冯云濠的醉经阁、蔡鸿鉴的墨海楼、董沛的六一山房、冯孟颛的伏跗室等,更是书香于今,盛名于往,时人“观书灯下,阅人世上,乐以忘忧”。

近古之独行者徐时栋,乃清代著名藏书家、刻书家,清同治三年(1864)举人,两次考进士不第,后以输饷援内阁中书。其藏书楼名“烟屿楼”,原藏书6 万卷,20 余年来购得10 万卷,在海内外颇有名望。烟屿楼被毁后,搬至城西的城西草堂,后又名“水北阁”,有“徐时栋手识文”“徐时栋旧藏”“徐时栋收书手识文”“徐时栋秘笈”“城西草堂”等藏书印现世。《鄞县志》开编时,徐时栋曾受聘主其事,并为此发凡起例,总持大纲,耗时12 年。其主四明文坛30 余年,阅历益久,才如史迁,且后起之秀者多出其门,可见古时藏书家皆为不凡人物。
天一阁主人范钦亦然。驰名中外的天一阁,约创建于明嘉靖四十年至四十五年(1561~1566)之间,至于何年落成,史无确载。范钦出生于明正德元年(1506),字尧卿,号东明,家住西门外莫家漕一带,27 岁考中进士,曾任湖广随州知州、江西袁州知府、广西参政、福建按察使、云南右布政使以及陕西、河南等省地方官,后又巡抚南赣汀漳诸郡,宦迹踏遍半个中国,55 岁时官至兵部右侍郎,被后人尊称为范司马。后因被御史王宗徐所劾,得旨“回家听勘”,再不复官。
范钦爱书成癖,且慧眼独具,凡所到之处,必留心搜集;若无法购得,就雇人抄录,经史百家之书,兼收并蓄,不厚古薄今。其藏书处原名“东明草堂”,为使藏书得到永久保存,于宅东月湖深处,构楼六间为藏书之所。传范钦披阅古书时因见“天一生水,地六成之”说法而悟真理,认定书怕火而水能制火,故在建造藏书楼时特意将楼上的六间合而为一,并在楼前掘一水池,池水与月湖潜通,取藏书楼为“天一阁”,取水池为“天一池”,至今超然独存。
范钦活到80 岁,不仅是位藏书家,更是位刚正务实的风云人物,此可从他的奏议、文章和诗歌等深入了解。传其逝前将所藏书籍和一万两银子各算作一份,让两个儿子挑选,时范钦次子范大潜已先范钦去世,范大潜原配陆氏愿意得金,范钦的大儿子范大冲则乐意受书,故天一阁藏书归范大冲一房继传。

先人狂痴,其子孙亦循守祖规,为此制定了一系列较为完善的范氏天一阁禁牌。
范氏禁牌一:烟酒切忌登楼。
范氏禁牌二:子孙无故开门入阁者,罚不与祭三次;私领亲友入阁及擅开书橱者,罚不与祭一年;擅将藏书借出外房及他姓者,罚不与祭三年;因而典押事故者,除追惩外,永行摒逐,不得与祭。
范氏禁牌三:阁上敬贮宸翰秘书得胜图,凡登阁者,各宜祗懔,毋得轻亵……
在封建时代,不能参加祭祀祖宗的大典,被认为是奇耻大辱,故这些规定在当时相当严格。
清康熙四年(1665),范钦的曾孙范光文,在天一池周围堆筑了“福禄寿”三字和“九狮一象”形状的假山、亭子,使藏书楼与园林浑然一体。
祖规的变化缘自黄宗羲的到来。清康熙十二年(1673),天一阁藏书楼的门徐徐开启,范钦的曾孙范光燮破例陪同年逾六旬的浙东学派代表人物之一黄宗羲,缓缓地登上了天一阁宝书楼,黄宗羲遂成外姓登阁第一人。天一阁为其提供了重要的学术资料,其亦凭学术地位及发表《天一阁藏书记》《四明范氏天一阁书目》《留书》等著作,使天一阁名声大振,广为人知。

此后也陆续有一些大学者被允许登阁,如李邺嗣、万斯同、徐乾学、全祖望、袁枚、钱大昕、阮元、冯登府、薛福成、缪荃孙等。曾以布衣身份应邀赴京修《明史》、以翰林身份在京从《永乐大典》中抄得《宁波府志》、从天一阁《四明文献录》中抄得《乾道四明志》的全祖望,其署名著作《鲒埼亭集》中亦有《天一阁藏书记》《天一阁碑目记》等名篇。历任浙江学政、巡抚的阮元,亦曾以学者官员的身份命范氏子弟编辑《天一阁书目》及摹刻天一阁所收藏的北宋拓本《石鼓文》,史称“阮目”。任宁绍道台、在宁波置后乐园建揽秀堂藏书楼的薛福成,曾重编过《天一阁见存书目》,该书目反映了天一阁遭受鸦片战争、太平天国兵燹后的藏书状况,史称“薛目”。
清嘉庆年间(1796~1820),宁波知府丘铁卿内侄女钱绣芸,好读诗书,为争取登天一阁看书机会,托太守说媒,嫁于范钦十世孙范邦柱为妻,然范氏祖上早有女人不得登阁等的严格规定,因愿望久未实现,最后竟郁郁而终。
天一阁闻名于世,也与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编纂的《四库全书》有关,时乾隆皇帝广泛搜集前代遗籍和本朝著作,诏修《四库全书》,他对天一阁进呈的书目十分满意,故多次下谕褒奖。他曾在《周易要义》一书上御题“四库广搜罗,懋柱出珍藏”,懋柱即范钦的八世孙范懋柱,时以其为代表的范氏后人应诏进呈了天一阁藏书638 种,后来真正归还的却寥寥无几,而侵吞者多为翰林学士和地方官员。乾隆皇帝在另一本进呈书《意林》上也题诗一首:“五卷终于物理论,太元经下已亡之。设非天一阁珍弃,片羽安能欣见斯。”乾隆三十九年(1774),乾隆皇帝又钦赐武英殿铜活字印本《古今图书集成》一部计一万卷给天一阁,时总共只印了64部。
后又获赐铜版画《平定回部得胜图》一套16 幅和《平定两金川战图》一套12 幅。《平定回部得胜图》的作者乃意大利籍画家郎世宁,乾隆皇帝在每幅图上都有题诗,并钤有御印。乾隆皇帝还下旨浙江织造寅著亲临天一阁实地考察和丈量尺寸,后珍藏《四库全书》的北京故宫文渊阁、圆明园文源阁、沈阳故宫文溯阁、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阁、扬州文汇阁、杭州文澜阁、镇江文宗阁等南北七阁,除镇江金山寺的文宗阁,其余皇家书楼皆仿天一阁式样。
建于清乾隆年间的抱经楼,原位于宁波城东南隅,其楼主卢址对天一阁极为推崇,故建造式样和管理方法等也模仿天一阁藏书楼,时宁波城内有两套《古今图书集成》,其一即抱经楼所藏的内府本。两座楼、两套书彼此呼应,相映成趣,珠联璧合,传为佳话。
由于执行了严格的管理制度,化解了书籍分散等危机,尤其是新中国成立后政府接手天一阁,馆藏迅猛发展,藏书由原来的7 万余卷增至30余万卷,其中善本8 万余卷,孤本五六百种,且以270 多种明代地方志和370 条明代科举录最为珍贵,这其中还不包括家谱等。我国当代已故著名史学家、藏书家、版本学家郑振铎先生,曾称天一阁为“中国的第二个敦煌石窟”。
尽管如今的天一阁有许多光环,但其藏书的历程却非常艰难。清咸丰十一年(1861),太平军攻入宁波,范氏子孙趋乡村避难,不料附近游民、小偷等乘虚而入,捣毁天一阁后围墙,盗运藏书贱卖,其中一部分为江北天主教堂所购,大部分则卖往奉化棠岙制纸作坊,后虽有部分被当地藏书家所购,但大多不幸毁于火灾。
民国三年(1914),受不法书商指使,薛继渭潜入书楼,其白天蜷伏阁中,以枣充饥,晚间动手窃书。而在东垣之外,小仓弄口湖西河,有同伙冯德富驾小舟接运,共偷窃善本图书1000 余种,卖给上海六艺书局老板陈立炎、上海来青阁书坊老板杨云溪和时在上海的苏州博古斋掮客柳永春等,后虽被缪荃孙察觉并写信告知范氏报案追查,薛继渭、冯德富被判徒刑,但古籍却未能追回,可恨片纸无归。
到了民国初年,天一阁管理出现懈怠,加上官吏侵吞、虫蛀霉变等原因,逐渐式微,原藏书籍7 万余卷至此只剩下13000 多卷。据冯孟颛先在20 世纪30 年代考证称,范氏后人“自废科举后,读书日少,而业工商者居其十九”。近代图书馆开山之祖缪荃孙先生登阁后亦感叹颇深,应验了黄宗羲曾说过的“尝叹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
1933 年9 月18 日,台风吹倒了天一阁东墙,书楼再次遭受严重破坏,时范氏后裔已无力续修,这就为社会介入提供了契机。在征得范氏族人同意后,当时鄞县县长陈宝麟亲任重修天一阁委员会主任,冯孟颛先生则负责主持日常工作,通过筹款募捐等方式进行修整,并扩建了亭园,增加了明州碑林,还从宁波府学移建来尊经阁,天一阁的管理逐渐向社会化过渡。从20 世纪50 年代起,政府亦曾多次拨款对天一阁的书楼、亭园、假山等进行维修,对周边环境进行规划与整治,征购了部分建筑,迁移进了许多古物、花树,续明州碑林,建造新书库等,集腋成裘,不断寻、收藏品。以后,冯孟颛的家属又遵照先生遗嘱,将伏跗室藏书近10 万卷捐赠给天一阁。此外,天一阁还收到了樵斋的张季言、别宥斋的朱赞卿、蜗寄庐的孙家溎、清防阁的杨容林和张孟契等藏书家的慷慨捐赠,天一阁的藏书大量增加。

天一阁除了有能为课题研究、学术交流、专著出版等提供珍贵资料的藏书,其所藏字画也相当丰富,有北宋黄庭坚的草书《刘梦得竹枝词》手卷、元代吴镇的《双树坡石图》,以及明代徐渭、文徵明、蓝瑛、陈洪绶和清代恽寿平、虚谷、郑燮、任颐等名家佳作。
明沈明臣有《灯夕范司马安卿天一阁即事》诗,清全祖望有《久不登天一阁偶过有感》诗,咏叹天一阁清丽妍雅,妙绝今时。1962 年10 月26 日,著名学者郭沫若先生访问天一阁,翻阅了许多珍本秘籍,即兴写下“好事流芳千古,良书播惠九州”佳句。当代著名书法家、篆刻家、书画鉴赏家沙孟海先生亦曾多次造访天一阁,书有“建阁阅四百载,藏书数第一家”等句。
1977 年8 月,遵照周恩来总理生前“要尽快地将全国善本书总目录编出来”的指示精神,天一阁及时、准确地提供相关资料。1982 年2 月23 日,国务院公布天一阁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1995 年,卢址抱经楼迁至天一阁南园安置,同年迁移至天一阁南园西边安置的还有徐时栋的水北阁,其与之前从南郊祖关山等处迁来的百鹅亭、凝晖堂,及马廉捐赠给天一阁的城砖建成的千晋斋等,使天一阁除了纸书之外,又有了木头书、砖头书、石头书等多种形式收藏,遂成名副其实的资料宝库、优秀园林、南国书城。

中国的藏书文化源远流长,范氏族人十三代薪火相传,为建设和保护天一阁做出了艰苦的努力。历代名人学者和许多有识之士,为天一阁倾注了大量的精力和心血,使天一阁成为中国古代民间藏书文化的优秀代表,成为宁波地域文化的一大特色和重要支柱。
书藏古今,是宁波走向世界的名片,他的主人范钦,还需要世人给予更多的关注,因为是范钦让天一阁成为宁波城市的文化符号,但是假如世上仅有一个范钦,那就是人们的悲哀和不幸,正如著名学者余秋雨先生在《风雨天一阁》里所写到的:“只要是智者,就会为这个民族产生一种对书的企盼。他们懂得,只有书籍,才能让这么悠远的历史连成缆索,才能让这么庞大的人种产生凝聚,才能让这么广阔的土地长存文明的火种。”否则,与愚昧有关,与风雅无缘。
另则,由于天一阁藏品数量巨大和研究力量有限,许多藏品还深藏阁中,如何更好地做到“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还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关注与努力。我们要进一步继承、弘扬藏书传统,重视和珍惜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让前人心酸,不使自己心盲,以明者处世之道,共建书香社会。
二、宁波历史文化名湖:月湖
望月怀远,视水见形。
位于宁波城中鼓楼西南的月湖,开凿于唐贞观年间(627~649),极盛于宋元祐年间(1086~1094),距今已有1400 多年历史。其饱经忧患,见证兴亡,是宁波历史文化名城核心区内最为著名的风景名胜,被誉为名城明珠,乃宁波名副其实的历史文化之湖。
2013 年启动的宁波“天一阁·月湖景区”组合联建项目,依托历史文化与人文景观等优势,使月湖景区于2018 年成功升级为国家5A 级景区,应验了当代著名剧作家、杂文家、辞赋作家魏明伦先生于2000 年在《宁波月湖铭》中“此湖蝉联天一阁,得‘天’独厚;此月烘托高丽馆,附‘丽’交辉”之预言。
月湖之源流,全祖望在《湖语》中早有记载,乃发源于四明山脉深处,一经它山堰后自南向北由南塘河入湖;二从大雷的桃源区域过林村经西塘河水道而入,两股清流在城西汇成一汪碧泉,遂成佳水福地。
月湖之状,如眉似月。其东至镇明路,西至偃月街、共青路,南至长春路,北至迎凤街,柳汀街穿心而过,宁波火车站位于其南面,交通便利。

唐宋以来,月湖已然是浙东学术中心,为文人墨客憩息荟萃之地,官家府第、豪门别墅、学者书院、名人居所无不在此汇集,与“三堤七桥十洲”交相辉映。三堤,乃偃月堤、广生堤、桃花堤;七桥即湖心东桥[1]、湖心西桥、憧憧东桥、憧憧西桥、虹桥、衮绣桥和四明桥。唐代大诗人贺知章,北宋名臣王安石,南宋宰相史浩,著名学者杨简,明末清初大史学家黄宗羲、万斯同,清代浙东学派重要代表人物全祖望等,他们或隐居、或为官、或著书、或讲学,在月湖留下诸多印迹。
而千年前的月湖,只是汪沼泽,其形成景观,乃在宋嘉祐三年至六年(1058~1061)间。时钱公辅知明州,筑众乐亭,“环亭以为岛屿,植花木于是,遂为州人游赏之地方”。元祐八年(1093),刘淑任明州知州,因岁旱而疏浚月湖,“复因其积土广为十洲,湖遂大治”。至绍圣年间(1094~1098),刘珵守明,乘湖水之涸,浚治堙塞,补葺废坠,湖上之景为之一新,故随景命名,遂有“十洲”,分别是湖东的竹屿、月岛和菊花洲,湖中的花屿、竹洲、柳汀和芳草洲,湖西的烟屿、雪汀和芙蓉洲。
月湖之奇,在于十洲。十洲之上,书楼馆舍广布,世家宅第林立,宫观寺院众多,历代名人辈出,自然与人文之美融为一体。而沉淀的文化积层,则深厚久远。每游经此,览人情、睹胜概,如入高斋、领雅教。
月湖竹屿,位于月岛之南,宋时“庆历五先生”之一的楼郁、废广德湖为田的楼异、大学士楼钥等皆居于此。时私家花园甚多,有陆氏拗花园、张氏萧园、谢氏天赐园、杨氏翛园等。小园有景,愈玩愈奇。如今的竹屿,亦遍布竹林、竹廊与竹亭,周边的三支街、紫金巷、梅园巷、桂芳桥等街巷亦不乏历史故事。循路而去,但观居户栽花种竹,怡然自得,颇有遁隐山林之感。

月岛,居月湖东的菊花洲与竹屿之间。“七牧将军庙”的故事,流传最广。传靖康之难,宋室南渡,赵构一路逃亡,数月内经绍兴、宁波、舟山、温州等地,当逃至宁波月湖附近时,慌乱中遇湖边放牧的七牧童,遂央求相助。金兵至,逐一盘问,牧童称黄袍者朝南去,金兵穷追不获,回马杀之。后康王封七牧童为“七牧将军”,湖边居民亦为之建庙。至元军破临安,焚掠明州,月湖景致惨遭破坏。明初方复生气。所幸月岛西南之花果园庙,犹花之根、果之蒂,保留至今,风貌依旧。曾经与花果园巷相通的欢喜巷,今已不存,然老月湖深情依旧,言情因如理旧书,欢喜处自有吉祥景象,足见文化生命之永恒。
菊花洲,在湖东北端,北接迎凤街,东至镇明路,南至柳汀街,乃名胜之地。北宋时的高丽使馆、南宋时史浩的越王府等位于其中。城内最早的水文观测设施水则亭亦近在咫尺,亭内碑曰水则碑,则者,准则,亦通“测”也,谓之水则实为古之水尺,宋吴潜有《平桥水则记》,清陈中孚有《浚复城河三喉记》、杨钜源有《重修水则亭记》,乃全国文物保护单位。明清以来,该地建筑一直以官宦和富商的府宅居多,有数不清的飞檐斗拱、青砖碧瓦。现存的宝奎巷建筑群有李宅、蒋宅、大方岳第等,颇具规模。宋代明州都酒务作坊遗址,更是个路人醉赏之地。在此地挖掘了约10 平方米的宋代土层,竟出土了大量韩瓶[2],丰富的地下宝藏说明了这里曾经的宽裕富足。
花屿,位处竹洲之南,四面环水,繁花粲粲。始建于北宋治平年间(1064~1067)的水陆冥道院居于此,其俗称湖心寺,是月湖最为著名的佛教古刹。北宋熙宁元年(1068)改称寿圣寺,曾与城外阿育王寺和城内开元寺、景福寺并称“明州四大律寺”。因寿圣寺建于花屿,故时人皆称花屿为首。花屿有东、西两桥,东桥通月岛,西桥通烟屿。湖心寺曾因元兵进城而毁,明初重建,永乐初复建。明成化三年(1467),日本画僧雪舟[3]来宁波天童寺习禅,在其所绘的《宁波府图》中,明确标记了湖心寺和附近天宁寺的位置。

竹洲,原名松岛。“庆历五先生”之一的楼郁曾在此开设讲舍。楼郁,字子文,北宋人,因其识解甚高,学者称之“西湖先生”,时学者云集,丰稷、袁毂、罗适等著名人物皆为其学生。南宋淳熙十年(1183),史浩致仕归里,亦在此筑真隐观,常做栽花种竹、听鸟观鱼之事。又“淳熙四先生”皆环湖而居,各开讲院。清乾隆年间,全祖望曾在此起基砌砖,封顶挂瓦,虽只有屋架数椽,然则制绝精雅。光绪五年(1879),知府宗源瀚设辩志书院,时南迎北送、钻坚求通者,不亦乐乎。中华民国元年(1912),宁波著名人士集结在湖西竹洲创立“宁属女子师范学堂”,后有与历史并肩的宁波第二中学,且其前途正长,不可说尽。
柳汀,位处月湖腰部花繁柳密处。北宋嘉祐年间(1056~1063),钱公辅知明州,筑亭柳汀,后虽奉调入京,但依然念初恋旧,为众乐亭题诗求和,并得司马光、王安石等附和,终成传世佳作。柳汀上的原四明驿,为最初的贺秘监祠所在地,曾开设柳汀义学,又祀文昌帝君,故称“文昌阁”。文昌阁于1994 年迁移至雪汀,改称超然阁。贺秘监祠乃自号“四明狂客”的唐代诗人贺知章的纪念堂,其《咏柳》更是千古传诵之绝唱。著名作家、画家、文物专家冯骥才先生曾为修缮贺秘监祠卖画捐钱,先生之举感人至深。柳汀中还有佛教居士林、关帝庙、瀛洲接武坊等古迹。伴花随柳者,皆天分超卓,柳汀街之南的院士林银杏,皆以两院院士之名命名,如今已千枝竞秀,万木向荣。
芳草洲,位于湖中北端,处处名花,步步芳草,四面环水,洲渚相连。南宋朝廷曾以芳草洲、菊花洲赐宰相史浩,史浩亦于菊花洲建造府第,莳草弄花,并在芳草洲设立学塾,请杨简教授孩儿,建碧沚亭,宋宁宗赵扩为之御书。明正德年间(1506~1521),碧沚归丰坊,其移万卷楼于此。1955年,芳草洲曾改建成儿童公园,时稚绿娇红,孩童在此或憩或嬉,青年亦群亦游,老人含饴弄孙。

烟屿,在竹洲、花屿之西岸,原为湖上渔人聚居之地,是一个缩小版的水国渔乡。北宋晚期,龙图阁待制舒亶归里,在此借景筑园,遂开甬上结社雅集之风。明时的烟屿,以陆氏宅第居多,有刑部尚书陆瑜的尚书第、都御史陆钶与其弟布政史陆铨的中丞第等。其后,榜眼第、给谏第、翰林房、廷尉第、岁寒馆等,也陆续成名。徐时栋的烟屿楼今尚在,徐时栋编印过《四明宋元六志》,编纂过《鄞县志》,创作过《烟屿楼诗集》等。其周边道路,有柳汀街西段、共青路、桂井街、桂井巷等,巷陌相连,自成淳古,驻思而观或神游意会皆宜。
雪汀,在烟屿之北,与芙蓉洲为界,其雪与花争妍,无风脉脉,不雨潇潇。汀北有马眼漕,自今属天一阁博物院的秦氏支祠前流过,经虹桥入湖。雪汀之上,宋有观音禅寺、四休堂、梅花墙等。观音寺至元代为广盈仓,清初建义田书院,公益元素和理想色彩早早有之。义田书院后改为月湖书院,清末于原址办宁波府师范学堂,后为省第四师范学校,是“宁波革命摇篮”之一,后废。1957 年,在成为废墟的校址上,建起了月湖饭店,奔忙者日往月来,唯缺雪后寻梅人。

芙蓉洲,位于月湖西岸的北端,宋时有常平仓、平籴仓、史丞相府,明时有闻天官第、李尚书第、李都督第、范侍郎第、天一阁等。周边的偃月街北段、青石街、马衙巷、中营街、天一巷,望衡对宇,联捷巷陌,游览风景时吟诵几句,亦谓雅意自托。若因老街幽巷而得雅城之印象,则芙蓉有知,当呼知己。
显然,历史上的月湖,河道交错、水网纵横,小桥流水、馆舍建筑等应有尽有,文采学士亦多,宋舒亶有《西湖记》,周锷有《西湖三首》;明王嗣奭有《鉴湖松岛歌》,宗谊有《鉴湖久不属目,有怀往事,书寄晓山》诗,陈士有《秋夜鉴湖即景》诗;清袁德峻有《西湖十洲》诗,全祖望有《西湖十洲志》等。若不是月色湖景,历代名流巨子、无数名士宿儒又何须留恋于此?月湖又岂能成为名人故里?!

如今,徜徉于湖畔,穿越在匠心独具与浑然天成的诗意空间,亲近苍翠扑人和烟雨迷蒙的画面,聆听吴侬细语与江南丝竹的妙音,感受古典园林曲径回廊的精美绝伦与文化魅力,不负春光不负卿。
笔者曾长期就职于月湖区域,一派熟络自不必说。世纪之交,为撰写《宁波月湖铭》,曾受命力邀“巴蜀鬼才”魏明伦先生二度来甬,此后亦数次前往成都拜访,交往甚深。月湖能以一曲之水流芳百世,可从魏先生应邀撰写的《宁波月湖铭》中一窥端倪。
《宁波月湖铭》碑现立月岛之月园和芙蓉洲两处,反复观诵,每不忍释,叹未曾有。时宁波大学文学院中文系主任李亮伟先生曾作全文评析,开句即称:“于作者,于宁波,于中国文学,遂添一佳作也。”其篇终结句,借用刘勰在《文心雕龙》中称赞张载《剑阁铭》之语:“‘其才清采,迅足骎骎。’明伦当之。”此文至今余韵绕梁,极尽胸襟气象。

【注释】
[1]又名月湖桥。
[2]即装酒瓷瓶。
[3]雪舟(1420~1506),名等杨,日本著名画僧。明成化三年(1467),随日本遣明使团到宁波,入住天童寺。因才艺出众而被列入天童名僧录,被尊为“天童第一座”。其后期作品,亦常署“天童第一座”。
本文转载自宁波名胜文史摭拾。本文观点不代表宁波旅游网立场,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