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繁华千年的宁波城市,因三江汇聚而生,而兴,而名。
宁波三江,是指宁波境内的三条主要江流,即余姚江、奉化江、甬江。三江口,则是指这三条江的汇合处。三江汇聚后,流入东海。
宁波城市是伴随着三江的水流发展起来的,宁波三江口则见证了千年宁波的沧桑历史,同时也承载着宁波人的乡愁与往事,尤其在老一辈宁波人的记忆中,宁波三江口是最繁华的地段,是城市的中心,是梦里的印记。
作为宁波城内最早的港埠,海运与漕运的咽喉,三江口亦为兵家必争之地,所谓“浙东有难,必先于pagenumber_ebook=20,pagenumber_book=12”是也。而作为大运河连接海上丝绸之路的连接点,三江口自古以来始终是宁波对外开放的优良港口。特别是唐朝时期,“海外杂国,贾船交至”,宁波与扬州、广州一起并称为中国对外开埠的三大港口;宋代,宁波又与广州、泉州并列为当时三大主要贸易港;清末,宁波被定为“五口通商”口岸之一。自宋代浙东运河全线贯通后,到达宁波的内河航船,一般从三江口换乘海船经甬江出海;同样,东来的海船在宁波三江口驻泊后,改乘内河船经浙东运河至杭州,与大运河对接。
如今的宁波三江口,已成中国大运河实现“河海联运”的黄金之枢,并在大运河的最南端以“海上丝绸之路起点”之名,承古接今,把中国与世界联结在一起。如今三江汇聚处旁所立的“大运河出海口与海上丝绸之路启航地交汇处”石碑,即最强印记。铭记历史,悉可稽考。

远古时代的宁波三江口,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那时这一带还比较荒凉,尚未成栖息之地,亦没有城墙。东晋隆安三年(399),孙恩率部自海道南下浙东沿海,入大浃口[1],溯甬江而上,攻下句章。晋帝令刘牢之等伐之。隆安四年(400),刘牢之在三江口一带筑城墙阻之,孙恩受挫,领20 万军撤往舟山群岛。刘牢之命刘裕守城。孙恩再犯,围城数十日,刘牢之率大军援之,孙恩始退海上。隆安五年(401),宁波老城区西边筑起了我国古代东部与港口有关的最早城墙——筱墙,黄南山的《三江亭赋序》记有“刘牢之讨孙恩来句章,营于三江口,后人称其遗垒曰‘筱墙’”。筱墙巷之巷名,今犹存。
据三江口一带考古出土的文物和相关文献记载,从东汉晚期开始,随着农业生产与贸易的发展,三江口区域的人口不断增加,区域经济日趋繁荣。《后汉书·东夷传》载称:“会稽海外有东鳀人,分为二十余国。又有夷洲及澶洲[2]。传言秦始皇遣方士徐福将童男童女数千人入海,求蓬莱神仙,不得,徐福畏诛,不敢还,遂止此洲,世世相承,有数万家。人民时至会稽市。”
另据专家介绍,筱墙的修建,标志着早期城市的加速成型。有资料表明,三江口一带在约150 年的时间里水文特征几乎没有变化,在近2500年内变化也不大,属于相对稳定的风水宝地。且早在东晋时期,三江口一带海路北可达渤海湾,南可及台湾、海南岛、交趾[3]等地;漕运则通过渠水,直抵当时的郡治[4],并可顺钱塘江直达京都[5],宁波早期越窑青瓷出土于南京即为例证,三江口作为江海运输的交接处和发力点,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时,三江口已具港市雏形,并逐渐发展成为海内外商贸的中心地带,其市井百态和商品交易等在《宁波考古概略》里均有详载,其作为商品集散中心,发展潜力开始逐渐释放。

东晋发端后,历经南北朝、隋朝,尤其在唐朝建立之后,明州各方面都有了长足发展。据有关史料记载和专家介绍,隋开皇九年(589),句章、鄞、pagenumber_ebook=23,pagenumber_book=15、余姚四县合并而立句章。唐武德四年(621),改句章立鄞州,武德八年(625),再改鄞州立pagenumber_ebook=23,pagenumber_book=15县,开元二十六年(738),于pagenumber_ebook=23,pagenumber_book=15县基础上设立的明州及其附郭pagenumber_ebook=23,pagenumber_book=15县,初治于三江口一带。
特别是唐长庆元年(821)前后,三江口一带除了修筑明州城池,还有僧伽塔、灵应庙、开元宫、开元寺、太平兴庆寺、天庆观、纯孝庙、吴刺史庙、至圣文宣王庙等寺庙宫观,官吏、商贾、僧人、船夫、旅客等往来如织,熙熙攘攘。无论是城外的水利兴修,还是城内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制瓷、纺织、造船等手工业和海内外各类贸易等的发展,都为明州港地位的确立,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古人特别注重风水,基于明州依山傍水、濒江带海、江河交织如网、水系四通八达以及容易引发水患等的考量,时明州刺史韩察选择三江口之西北隅营建官署,构筑城池,即明州建城时,以三面环水为吉;而城墙所围之处,则为明州子城,今鼓楼即昔明州子城南城门。经考古发掘,与《宋书》所载吻合。
唐乾宁五年(898),明州刺史黄晟兴工构筑罗城(外城)。据宝庆《四明志》载:“罗城周回长二千五百二十七丈许,计一十八里。奉化江自南来限其东,慈溪江自西来限其北,西与南皆它山之水环之,唐末刺史黄晟所筑。”黄晟墓碑亦云:“此郡先无罗城,郭民若野居。晟筑金汤壮其海峤,绝外寇窥觎之患,保一州生聚之安。”至此,明州城巍然立于世,城墙高垒,城楼高耸,吊桥高挂,闸楼高峙,本固而邦宁。其护城河之碧水,亦汇成江河伟观。

三江水流来历,分明清晰,一发于东四明,一发于西四明,俱数百里,汇于城下,出大浃江趋海。奉化江发源于四明山麓的秀水尖,出县之惠政桥下,与诸溪水汇而南来,亘府城之南,然后与慈溪江[6]汇而入海,随潮上下。而慈溪江发源于上虞境内的四明山,至丈亭而分:一贯邑中,一环邑前,二江皆东来,至西渡复合,亘府城之北,入于海。
随着古城的修建与扩建,到了宋代,明州城的面貌焕然一新,无论是城门规制、衙署设施,还是街巷、桥梁及其他建筑的设置布局,都凸显出江南古城的独特风貌,并随着明州港与广州港、泉州港并列为我国三大主要贸易港,明州市舶司(务)地位显著。市舶司(务),即旧时管理中外互市船舶的机构。当时三江口附近的东渡门至灵桥门一带的岸上,建有专门为舶商验货入城服务的市舶务和市舶库,其标志性建筑即“来远亭”[7],还有用来专门收税的“环富亭”。
现位于江厦街与东渡路三角地段的天妃宫遗址,原建于宋绍兴三年(1133),另有一说法是绍熙二年(1191),用以供奉航海保护神妈祖,今立有“宋·天妃宫遗址碑”,可见宋时三江口经济文化更加繁荣,明州城由发端走向鼎盛。
三江口有三江亭,在郡城东门之北。北宋天禧年间,郡守李夷庚曾居住于此。绍兴年间,郡守潘良贵重建。潘良贵乃浙江金华人,北宋政和年间进士,官至中书舍人、户部侍郎,曾任明州知府。他在《三江亭记》中有云:
四明在浙东,最为濒海,宜有瑰奇伟特之观,快登临者之心目。予到官二百余日,所向狭陋,殆未之见。一日,送客之东门。循城而行,大江横其前,群山拱其外,岛屿出没,云烟有无,浪舶风帆,来自天际。又州之井屋,左顾右盼,尽在目中。予欣然曰:“噫嘻!此明州之绝景也。”于是作亭其上,以为郡人游观之所。……江之东,旧有亭,名“三江”。更兵火坏,不复存。此亭之成,人谓尽谓三江之胜,因取其名而榜之;亦从父老之愿也!绍兴十五年(1145)正月二十八日谨记。
著名史学家、文学家全祖望在《鲒埼亭集·外编》中也有《重修三江亭记》,其中有“三江之口,旧有亭焉。宋建炎兵火之后,无复存者。绍兴中,集英潘公良贵别建之。自为之记,又为之诗。谓其尽得三江之胜”之句。郡守潘良贵的《三江亭》诗,遣事运典,信手拈来,可当文读:
假守衰颓病日侵,湖山虽好倦追寻。
登城忽睹三江水,快我生平万里心。
聊筑小亭怡父老,敢承佳句粲珠金。
春涛正待诸君赏,更拂诗牌看醉吟。
宋代陈栖筠《和潘良贵题明州三江亭韵》,也写得十分精彩。
红尘一点不相侵,下瞰澄江几万寻。
地接海潮分鼎足,檐飞凤翼峙天心。
三山有路云收幕,午夜无风月涌金。
欲识龚黄报新政,满城争唱使君吟。
昔日三江沿岸的来安门、甬江楼、来远亭、天后宫、晁公祠、环富亭、扬司舶江楼、张玉田卜肆、江下寺、桃花渡、船场、超然亭、战船厂、江心寺等诸多胜迹,未能永存。
今三江口立有“日本道元禅师入宋纪念碑”。道元禅师是日本佛教曹洞宗的创始人,也是日本佛教史上最富哲理的思想家。其曾从日本来到天童寺学习,精益求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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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口鸟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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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口
《四明谈助》谓三江口:“凡番舶商舟停泊,俱在来远亭至三江口一带,帆樯矗竖,樯端各立风鸟,青红相间,有时夜燃樯灯。每遇阁广船初到或初开,邻舟各鸣钲迎送。番货海错,俱聚于此”,而三江口所在地东门口,则是四海之船、五方之贾云集之地,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俱汇于此,可谓“通古今、聚精华”。虽为弹丸之地,却历尽沧桑,浓缩为一部古代繁华史。
鸦片战争以后,宁波被定为“五口通商”口岸之一。三江口沿岸成为最早的老外滩,曾是英、法、美等国外来人士居留区域,历史上也称为外滩。从1923 年到1931 年,宁波城展开了拆除城墙运动,三江亭等遗址也随之拆除,让人想到了渔民们网箱中养着的鱼。物且如此,人何以堪?片时冲动,时人闹场,成一段伤情史,留下永久的痛。
让城市建设更亲民,是所有人的愿望。如今的三江口不仅繁荣,而且时尚,这当然也离不开宁波人口中的“东门口”,其地早已成宁波城市的标志与象征。遍布世界的宁波帮,驶向世界的宁波港,都从这里起步。
繁华千年的宁波三江口,早已模糊了古今中外的界限,传统与现代在这里交融共存,已然是宁波的一张亮丽名片,内发,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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